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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是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一个偏远地方的乡政府驻地。十字路口一侧的停车点上人头攒动。这是19路车的终点站,也是返回的起点站。在焦躁的等待中人们终于盼来了1903号公交车。车尚未停稳,等车的男女们早就骚动起来。人们毫不顾及乘务员“先下后上”的规劝,争先恐后地拥向车门。一时间下车的挤着下,上车的抢着上。乱哄哄十多分钟后,下完了又终于上满了。
“气——咣当!”门一关,汽车开动起来。
“啊哈哈哈——”车门右侧身穿蝙蝠衫的年轻女乘务员冲我放肆地笑起来。
“讨厌!”不就是我的一只脚被车门夹住了吗?看把她美的:两手拍着,笑弯了腰,那披满两肩的头发都倒挂过来了。“真是没教养!”我暗自斥责她道。
我不屑地把脸扭向一边。反正气门的威力并不大,再说我的骨头也不是那么软的。
“孟师傅!停车!开门!”乘务员尖声尖气的。
车停,门开。
“对不起,快把脚放进来!”她催促着我说。
等我挤上一步,使劲把脚插进车厢里,汽车又开动了。
“今天是周一,乘客太多,只好委屈点了!”她既是向我又是向大家解释道。
“这还用你说。”我心里想。
“请把东西给我。”她伸过一只手来。
“放在前面好了。”她倒像是没听见我说了什么。我背上那不轻不重的行李卷,还是被她提了过去,放在了司机师傅的右侧。
“请乘客们把钱准备好!买票了!”这声音倒是挺温和的。她拿出票板开始卖票。我这才看清楚,一直被她用身子挡着的乘务席上竟安然地坐着一个大小伙子!不用问,那一定是她或者是司机的亲戚朋友,是不是她的恋爱对象也未可知。不然,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?
那小伙子穿着极为板正,可尊容却不雅观,黑瘦黑瘦的。这时候,他正双手捧着一本画着服装图样的大书本专心致志地看着。
我看看乘务员,又看看黑小子,心中暗自嘀咕道:好歹也算个男子汉怎么甘愿与“蝙蝠衫”为伍做“衣裳架子”呢?我暗自嘀咕道。
“嘀嘀——”汽车喇叭响了。
“七里桥停车点到了,有在这里下车的乘客请您下车!”
蝙蝠衫报完站,转身拍一下时装入窍的黑小伙的肩膀张扬着说:“我说服装设计师先生,你不想下车了?”黑小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竟然一时手足无措起来。蝙蝠衫一把夺过服装图册,装进黑小伙的背包,抿着嘴去搀他的胳膊。
我实在不愿意欣赏这种公共场合下的打情骂俏,不由自主地把脸扭向了窗外。
窗外,我看见蝙蝠衫已经搀扶着黑小伙走下车去。背包挂在黑小伙的肩膀上。哎呀!他手里怎么还拄着一根拐杖?
拖着一条木棍上车的竟然是他?那时上车的人多,我又在最后面,实在没有看清楚。“原来他的腿有病!”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。
“有病?”司机师傅回过头来说道:“那是在抗洪救灾中伤的!右膝盖处粉碎性骨折,成了终身残疾!”听了他的话,我心里蓦然一震!司机师傅接着说道:“一个有功之臣,放着清福不享,倒非要去私企服装厂打工不可!这可真叫人不能理解啊!”司机师傅不无感慨地摇了摇头,继续说道,“好在小玫对他照顾得好,这一年多了天天上下班乘车,都是她扶上搀下的。”
“孟师傅,你又——”小玫刚回到车上,听司机师傅在夸赞她,圆润的脸蛋儿陡然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。
孟师傅截断小玫的话道:“好啦好啦,不说了。开车!”
司机师傅的一番话,早让我心中不安了。“戴着有色眼镜看人,你刚才是怎么了?”我不禁责备着自己。车后,那个早就看不见了的身影似乎就站在我的眼前!我偷偷地看看小玫,不知道该向她说点儿什么好。我向车后挤了几步又转回身来,怀着敬意羞愧地朝小玫望过去。
“大爷,您老坐这里吧!”小玫热情地礼让着那位刚上车的老头儿。那老头儿一身尘土,臂弯挎着一篮子鸡蛋。可是听了小玫的话,他竟没有丝毫反响。
小玫不管这个,他还是一边礼让,一边从老头儿的胳膊上去提那篮子。不料那老头儿却冲着小玫吹胡子瞪眼地“哇啦”起来——原来他是个哑巴!
小玫嘻嘻一笑,知道老头儿误会了,就抬手指着乘务座,两汪清泉似的眼睛望着他亲切地点了点头。哑巴老头儿明白了小玫的意思,骤然涌出满脸笑容,嘴里“啊啊”着也连连点头。小玫顺势接过那一篮子鸡蛋,放在了座旁。
老头儿高兴地坐下,冲小玫竖起大拇指,又朝着靠近的乘客“哇啦”了一番。大家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无不会意地对他点头表示赞同。看到这温馨的一幕,我也情不自禁地点头赞许。
小玫早又不好意思了。“刚上车的乘客,请您准备好钱,买票了!”这话语在我听来是那么热情了。
“妈妈,尿!尿!我要撒尿!”坐在后面的一位大嫂的孩子奶声奶气地闹嚷起来。
“淘气包!才上车这么一会儿你就生事!在车上咋能尿?先憋着!”大嫂训斥着孩子。
“不!不!我憋不住!”孩子带着哭腔嚷道。
“嘻嘻嘻——”小玫又笑了。笑声未落,她早已经端着个痰盂来到了母子俩的跟前。小玫弯腰把痰盂递过去说:“给你,小家伙,尿吧!”
大嫂慌忙去接那痰盂。
“一样的,我来吧!”小玫挡回了大嫂伸出来的手。
小家伙犟着鼻子使了半天劲,一张小脸都憋屈红了,竟然一滴也没尿出来!见小家伙一副窘态,小玫不禁笑得更厉害了。
“啪!”大嫂的巴掌轻轻落在孩子的背上,斥责道:“我让你调皮!”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委屈得哭出声来!
小玫急忙收住笑,一伸舌头做个鬼脸冲着司机师傅喊道:“孟师傅,把车子放慢点儿,小家伙要撒尿!”
小家伙撒完了尿,抹一把还挂在眼帘上的泪花,看看小玫又回过身子对他妈妈说:“不是我淘气吧?”
“真逗!小家伙。”小玫摸摸孩子的脑袋说,“不能怪他,是车子颠簸得厉害,他精神太紧张尿不出来!”
“还不快谢谢阿姨!”听了小玫的解释,那位大嫂十分感动。
“阿、姨、谢、谢!”小家伙一字一点头把乘客们全逗乐了。小玫更是笑得肠子也要断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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